寒窑烬精选章节

直到柳如眉腕上那道被金簪尖儿划出的、细若发丝的红痕彻底消退。镇北侯萧凛才恍然想起,

被关进废弃兽苑冰窖已一月的发妻苏晚,似乎许久未曾遣人送来乞怜的书信了。

他拧眉唤来近卫统领陈锋询问。陈锋垂首,

声音艰涩:“侯爷…送去的食盒…日日原封不动放在窖口…昨夜巡更,

隐约听见里面…有野兽啃噬骨头的闷响…”萧凛烦躁地将手中狼毫掷于案上,

墨点四溅:“由她饿着!胆敢伤及如眉玉体,还伪造密信博取同情!死性不改!”直到后来,

一头饿得形销骨立的豺狼窜出兽苑,口中叼着一截白骨,

白骨上套着一枚熟悉的、萧家祖传的羊脂玉扳指。萧凛目光触及那抹刺眼的莹白,

浑身血液瞬间冻结。他疯魔般策马冲入兽苑冰窖,只寻得地上一滩早已凝固发黑的污血。

1一月寒霜,冻裂了兽苑那扇锈死的玄铁重门,才在数名壮汉的合力下,发出刺耳的**,

缓缓开启。不知何人走漏的风声,引得京中好事之徒与三教九流,

早已乌泱泱围堵在兽苑残破的侧门外。窃语议论声浪,盖过了北风的呼号。

我蜷缩在冰窖深处一堆霉烂的草垫上,身上那件单薄的素色旧袄,

早已被渗出的脓血与冰碴子黏在皮肉上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,

都牵扯着后背大片冻伤溃烂的皮肉,疼得钻心。“快看呐!里面真有人!

”一个尖利的女声穿透嘈杂。紧接着,无数好奇、鄙夷、猎奇的目光,如同实质的针,

透过门缝扎在我身上。火把与灯笼的光线乱晃,刺得我睁不开眼。“听说是侯夫人?啧,

竟敢划伤如花似玉的柳**,侯爷震怒才把她关这鬼地方静思己过!”“赶紧瞧仔细了!

这可是天大的谈资!”外面骤然响起兵刃出鞘的金铁交鸣与厉声呵斥。“侯爷有令!

闲杂人等速退!擅闯者格杀勿论!”陈锋的声音嘶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可那些看客如嗅到血腥的鬣狗,推挤着,叫嚷着,试图冲破侯府亲卫的阻拦。

一辆玄黑马车碾过冻土,无声地停在人群外围。车窗帘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,

露出萧凛那张俊美却覆满寒霜的脸。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,更显阴沉。

指尖下意识地抠紧了袖袋中那枚早已冰冷僵硬的私印——它曾是我试图传递消息的最后依仗。

下一秒,他那熟悉又冰冷的怒斥,穿透喧嚣直刺耳膜:“苏晚!你好大的胆子,

竟敢不接本侯传召?!想出来?跪着爬到本侯脚下求饶!”一月前,柳如眉落水后,

在柳府暖阁里,他也是这般,不听我半分辩白,居高临下,

眼神如看蝼蚁:“收起你那些狡辩之词!如眉落水时,唯有你在侧!不是你推的,

难道是鬼不成?”此刻,我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无,只能任由冷汗混着脓血,

滴落在身下肮脏的冰面上。那些好事之徒,竟比陈锋更快地窥见了我地狱般的处境。

破败的兽笼角落,我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,蜷缩在地。一根竹竿竟挑着灯笼从门缝伸入,

昏黄的光线残忍地照亮我青紫肿胀、布满冻疮的脸颊和手臂。“老天爷!她还活着!

”“瞧那胳膊…都烂了!这女人算是彻底毁了!”陈锋终于挤开人群冲了进来,

华贵的锦袍下摆沾满泥雪。看清我的惨状瞬间,他瞳孔骤缩,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,

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夫…夫人……”我想抬手,指尖却只抽搐了一下。

他看着我**脖颈上深可见骨的冻疮,脸色煞白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。

尖锐的马鞭破空声突兀响起,伴随着萧凛隐含暴怒的喝问:“陈锋!人呢?!寻到没有?!

她为何不接本侯手令?!”“侯爷,夫人她……”陈锋的声音艰涩无比。话音未落,

沉重的铁门被一只镶金嵌玉的皂靴狠狠踹开,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!萧凛身披玄狐大氅,

面罩寒霜,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。

他鹰隼般的目光精准地刺向我手臂上那处最狰狞的溃烂冻疮。随即,

一声极尽嘲讽的嗤笑从他薄唇溢出:“装模作样给谁看?这兽苑冰窖废弃多年,早无野兽,

更无寒气!你这身伤……”他嫌恶地扫过我全身,“怕不是自己弄出来,博取同情,

污蔑本侯的吧?苏晚,在本侯面前卖惨,你道行还浅得很!

”“冷…疼……”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剧痛让我控制不住地痉挛,意识模糊地呓语。“闭嘴!

”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。“啪——!”一记裹挟着劲风的耳光狠狠掴在我脸上!力道之大,

让我整个头猛地偏向一侧,口中瞬间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。萧凛猛地俯身,

戴着鹿皮手套的手狠狠掐住我的下巴,拇指毫不留情地碾过我破裂流血的唇角。那力道,

几乎要将我的颌骨捏碎。“疼?这才叫疼!”他咬牙切齿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弃与冷酷。

“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嘴脸!本侯不吃你这套下作的苦肉计!”陈锋一个箭步挡在我身前,

声音急促紧绷:“侯爷!夫人伤重!且…外面有市井之徒在窥探!

若报给御史听……”萧凛闻言,利刃般的目光扫过门外那些兴奋而贪婪的眼睛,

眼神冰冷得能冻结火焰。“将他们驱散!

胆敢多嘴多舌、损及侯府声誉者……”他声音淬着寒冰,“拔舌,杖毙!”吼完,

他再次嫌恶地看向我,仿佛多看一眼都污了他的眼:“还赖在地上作甚?等着本侯抱你不成?

自己滚出去!莫污了本侯的地方!”脸颊**辣地疼,嘴里全是血腥味。

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,双手撑在冰冷刺骨的冻土上,一点一点,

极其缓慢地将自己撑起。每挪动一寸,后背黏连的伤口都像被再次撕裂,

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。当我终于摇摇晃晃站起来时,脚下冰冷的泥地,

清晰地印下两个带着淡淡血水与脓液的脚印。而萧凛,早已背过身去。

他挺拔昂贵的玄狐大氅背影,在昏乱的光线下显得那么孤高、冷漠,

像一座隔绝了所有生机的冰山。他甚至吝于再给我一个眼神。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

视线彻底被汹涌而出的泪水模糊。一月前荷花池畔,柳如眉假意跌倒抓住我的手臂,

指甲深深陷入我皮肉,然后自己向后倒去时那抹得逞的冷笑,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

2我踉跄着,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,一寸寸挪向那辆象征着侯府威严的玄黑马车。

指尖刚触及冰冷光滑的车辕。他倏然转身,剑眉紧蹙,手臂如铁闸般横亘在我面前,

挡住去路:“腌臜不堪!去后面货厢待着!”破烂的袄袖被我死死攥在掌心,勒得指节发白。

眼眶酸涩灼热,喉头哽咽,却只能沉默地点头。我费力地拉开沉重的货厢门,

像一袋被丢弃的秽物般爬了进去,蜷缩在冰冷坚硬的木板上。

凛冽的北风从敞开的厢板缝隙呼啸灌入,瞬间穿透我单薄褴褛的衣衫。

几个无法抑制的寒颤带着剧烈的咳嗽冲出胸腔。前面马车里立刻传来他不耐烦的咂舌声,

冰冷刺骨:“冰窖里也没见你咳得这般厉害,此刻装给谁看?”字字如冰锥,“回府安分些,

若再生事端,冰窖便是你永世归宿!”话音未落,刺骨的寒意让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哆嗦。

车厢与货厢之间的隔板被“咔哒”一声打开。他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,

冰冷如旧:“回去以后好好学学眉儿如何温婉知礼!”“莫再摆着那副哭丧脸,

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?”而后语气陡然轻蔑,“你身上这些‘冻疮’,

怕是你那开脂粉铺子的手帕交弄出来的把戏吧?”他顿了顿,像想起什么,“对了,

眉儿近日想学点翠簪子的手艺,寻个日子,让你那朋友来府里教教她。

”那话语中根深蒂固的不信与鄙夷,如同万载玄冰,瞬间冻彻心扉。在他眼中,我苏晚,

早已是个心机深沉、惯用苦肉计博取同情的毒妇。不知过了多久,

马车终于驶入镇北侯府巍峨的门楼。萧凛率先下车,玄狐大氅翻飞,

头也不回地步入灯火通明的主院。在陈锋半扶半架的帮助下,我才勉强拖着残躯挪下货厢,

踏入温暖如春的花厅。满身冻伤、脓血浸透破袄的我甫一出现。

正由丫鬟搀扶着迎出来的老夫人猛地顿住脚步,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。

手中暖炉“哐当”坠地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晚…晚儿?!我的儿!你…你这是怎么了?!

”萧凛立刻上前一步,不着痕迹地隔开老夫人,手臂虚虚环住老人颤抖的肩膀,

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与哄骗:“祖母莫惊,孙媳跟您闹着玩呢!这是她闺中密友弄的妆效,

特意扮惨来吓唬您老的!您可差点上了这丫头的当!

”老夫人却死死盯着我**小臂上那片深紫发黑、皮肉翻卷的冻疮,老泪纵横。

她手指着我膝盖处凝结着脓血的布料:“可…可这伤…这分明…”“真没事!

”萧凛断然截住话头。转头嫌恶地瞥我一眼,眼神如看秽物。“还不快滚去净房梳洗!

一身污秽腥膻,莫要熏坏了祖母,更别倒了大家用膳的胃口!”“凛儿!休得胡言!

”老夫人用力推开萧凛的手臂,执意上前。枯瘦的手想碰又不敢碰我的伤处,厉声道,

“快!快传府医!快去!管它真假,这样子必须赶紧瞧瞧!”萧凛剑眉紧锁,声音拖长,

充满了不耐与敷衍:“知道了知道了,孙儿这就差人去唤。

”3拖着梳洗后更显虚弱的身体回到卧房,萧凛竟破天荒地带着府医等候在内。褪去血污,

他看我的眼神似乎也少了几分之前的戾气,甚至称得上一丝…温和?他竟主动伸手,

虚扶住我的肩膀,欲引我至软榻:“让李府医先瞧瞧外伤…”话音未落,

雕花木门被轻轻叩响。柳如眉探进半个身子,云鬓花颜,笑靥如花。然而,

当她的目光落在萧凛那只扶着我肩膀的手上时,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阴冷的厉色。随即,

她换上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柔婉:“哎呀,扰了凛哥哥和姐姐了?

妾身不知…”说着便欲退下。萧凛如同被火燎到般迅速收回手,几步跨到门前。

语气是面对我时从未有过的温和:“眉儿何事?”柳如眉纤纤玉指绞着腰间丝绦,

声音甜腻得能招蜂引蝶:“是老夫人遣妾身来催呢,参鸡汤煨在灶上许久了,再不去,

怕是要失了火候,辜负老夫人一片心意了。”“知道了。”萧凛应道,随即转身,

不由分说地拽住我的手腕。力道之大让我痛哼出声,“先用膳,诊脉之事容后再说。

”奢华的花厅内,长桌铺着锦绣。刚在老夫人下首坐定,侍女便捧上一盅热气腾腾的汤品。

揭开盖子,浓郁的参香扑鼻,汤色清亮,然而汤底沉浮的几块…竟是冰镇过的雪蛤?!

看到那莹白半透、凝结着细小冰晶的胶质块,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猛地攫住我的心脏!

冰窖中那蚀骨的冰冷、绝望的拍打、冻僵的手指触碰铁门的感觉…排山倒海般涌来!

恐惧瞬间冲垮了理智,我猛地挥手!“哐啷——!”精致的瓷盅应声摔得粉碎!

滚烫的参汤四溅。几滴灼热的汤汁正巧溅在萧凛华贵的锦袍下摆上,洇开深色的污迹。

“苏晚!你发什么疯?!”萧凛勃然大怒,反手一记狠辣的擒拿,

将我重重掼摔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!镶玉的靴尖几乎碾上我的手背!柳如眉惊呼一声,

如受惊的小鹿般躲到萧凛身后,紧紧抓住他的手臂。却在萧凛视线不及的角度,

对着狼狈趴伏在地的我,无声地翕动红唇,清晰地吐出三个字:“真、没、用。

”老夫人惊得拄着鸠杖颤巍巍站起,欲来扶我:“晚儿…”萧凛长臂一伸,拦住老夫人,

语气冰冷含煞:“祖母莫要靠近!谁知这毒妇又在演哪一出!指不定藏着什么腌臜心思!

”话音未落,他已对着腰间一枚传令玉佩沉声喝道:“来人!

”两名身着铁甲的侍卫应声而入,铁钳般的手立刻将我制住。萧凛这才嫌恶地后退一步,

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:“将这疯妇拖去后园废阁!没本侯命令,

滴水粒米不许给!”“断水断粮”四字如同丧钟,狠狠撞在我的耳膜上!

冰窖中那令人疯狂的饥饿感、啃食冰块的记忆瞬间翻涌,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!

求生本能压倒了恐惧与尊严!我不知哪来的力气,猛地挣脱侍卫的钳制,

膝盖重重磕在碎瓷片上,尖锐的疼痛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布!

我不管不顾地、手脚并用地朝着萧凛的方向爬去。在他冰冷嫌恶的注视下,

喉咙里挤出破碎的、不似人声的呜咽:“呜…汪…汪汪汪……”我伸出污秽不堪的手,

想去够他绣着金线的袍角。“滚开!**!”萧凛抬脚狠狠踹在我肩头,

剧痛让我翻滚出去。但我立刻又挣扎着爬回,仰起头,像最卑微的乞食野狗般伸出舌头,

涕泪横流:“我是狗…给我吃的…求侯爷…赏口吃的…像喂狗一样…”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,

带着血沫。萧凛看着我这副彻底抛弃尊严、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,

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强烈的、近乎惊骇的震动!他脸上的冰冷出现了一丝裂痕。他迟疑了,

仅仅一瞬,竟弯下腰,伸手欲将我扶起,

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:“苏晚…你…你究竟怎么了?何以…何以至此?

”他甚至想用袖角拂去我脸上的污秽,“莫怕…本侯不会真让你饿…”“姐姐!

”柳如眉娇柔中带着惊诧的声音如毒针般刺入,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凝滞。她莲步轻移上前,

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一丝不赞同:“哎呀,姐姐!妹妹早知你跟着西城戏班学过把式,

没曾想学得这般惟妙惟肖!真是…真是唬得妹妹心肝儿直跳!”她轻抚胸口,

眼波流转看向萧凛。“姐姐若是饿了,直说便是,都是一家人,凛哥哥岂会真饿着你?

何苦这般作贱自己身子,平白惹得凛哥哥心疼难过呢?”“心疼”二字,

如同点燃**的引信!柳如眉只这寥寥数语,萧凛眼中那点微不可察的震动与困惑,

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羞恼取代!他猛地甩开刚碰到我衣袖的手,

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,力道之大将我再次掀翻在地!“果然是装的!下作伎俩!

本侯差点又被你这毒妇蒙骗!”他厉声咆哮,额角青筋暴跳。“噗——!”看到这一幕,

老夫人气急攻心,猛地喷出一口鲜血,染红了胸前的衣襟,身形摇摇欲坠!“老夫人!

”柳如眉惊呼一声,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夫人,动作快得惊人。

她半扶半抱着老人,借着弯腰的姿势,凑近老夫人耳边。声音不大,

却足以让近在咫尺的萧凛听得清清楚楚:“老夫人您消消气,

千万保重身子…都怪姐姐不懂事,非要用这种吓死人的法子闹脾气…”“够了!

”萧凛的怒喝如同惊雷,他狠狠瞪了我一眼,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。

旋即对着侍卫吼道:“拖走!立刻!锁进废阁!谁敢私自送食,家法伺候!”4深夜,

万籁俱寂。废阁破旧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。老夫人被贴身老嬷嬷搀扶着,

颤巍巍地走了进来。她手中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,枯槁的手抖得厉害,

碗沿的粥汤不断溢出。“晚儿…我可怜的儿…饿坏了吧?

快…快吃些…”老嬷嬷点亮一盏昏黄的油灯。当老夫人借着微弱的光线,

看清我胳膊上那大片深可见骨、皮肉翻卷的冻疮时,指尖猛地一颤,

老泪纵横:“这…这伤…晚儿…告诉祖母…你在那冰窖里…到底遭了什么罪啊?

”我捧着温热的粥碗,如同抓住救命稻草,拼命摇头。滚烫的泪水混着米粒一起咽下喉咙,

那些非人的折磨,一个字也不敢吐露。老夫人突然上前,紧紧抱住我瘦骨嶙峋的身体,

干枯的手掌颤抖着抚过我后背黏连衣物的伤口,

荡:“凛儿…非你良配…祖母…祖母对不住你…若你想走…祖母拼了这条老命…也送你出去!

”我抬起泪眼,看着老夫人眼中决绝的痛惜与慈爱,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。

喉头的硬块终于松动,

嘶哑破碎的声音挤出:“祖母…求您…帮我…求您…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。

就在这时,阁楼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!我惊得死死攥住老夫人的衣襟。老夫人脸色一变,

迅速将空碗塞进角落的柴堆。在老嬷嬷的搀扶下强撑着站起,挡在我身前,

对着推门而入的萧凛挤出疲惫的笑容:“凛儿…这么晚了…怎么到这儿来了?

不用陪柳丫头说说话?”萧凛一身酒气,

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昏暗的阁楼:“送她回房歇下了,祖母。”他目光落在我身上,

带着审视,“方才在门外,隐约听到您说什么‘帮’?祖母年事已高,身子又不好,

能帮这疯妇什么?”老夫人强作镇定,拉住萧凛的手臂,

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:“晚儿央老身给她寻些吃的,她饿得狠了。老身虽老,

送碗粥的力气还是有的。”“怎么,凛儿是觉得祖母连这点事都做不得了?”“祖母,

孙儿并非此意…”萧凛话未说完。老夫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撕心裂肺,

几乎喘不上气。萧凛脸色微变,连忙上前扶住:“阁楼阴寒,祖母您快回去歇息!

”他回头冷冷瞥了我一眼,语气生硬。“祖母放心,本侯自有分寸,不会真让她饿死。

”……翌日午后,寒风更冽。老夫人借着探视的名义,避开耳目,

将一张薄薄的、盖着隐秘印鉴的“路引”和一小包碎银塞进我手中。

身上伤重…坐运河官船南下…去江南…那边暖和…也安全…”她枯瘦的手紧紧包裹住我的手,

浑浊的眼里满是痛楚与不舍。我攥着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“路引”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

这深宅之中,唯一割舍不下的,便是这位待我如亲孙女的老祖母了。

草草收拾了几件不起眼的旧衣,打成一个薄薄的包袱。刚系好包袱结,

废阁的门便被粗暴推开。管家那张刻板的脸出现在门口,声音毫无起伏:“夫人,

柳**请您移步莲池,说是…想向您讨教凫水之术。”我心头一紧,刚想拒绝,

两名粗壮的仆妇已不由分说地上前,架起我的胳膊就往外拖。寒风刺骨的莲池畔,

水面结着薄冰。柳如眉裹着厚厚的银狐裘,抱着暖炉,笑盈盈地站在那里,

哪里像是要学凫水的样子?她屏退了左右仆妇。待押送我的仆妇也退远,

柳如眉脸上那层温婉乖巧的面具瞬间剥落,只剩下淬毒的阴冷与得意。她一步步逼近,

染着蔻丹的指尖,带着彻骨的寒意,狠狠戳向我脖颈上最狰狞的一道冻疮:“苏晚,

别以为凛哥哥昨夜那片刻的恍惚,你就真能咸鱼翻身了?”她笑得如同吐信的毒蛇,

“你这身烂肉是真的又如何?只要我柳如眉一句话,

就能让它变成你处心积虑博取怜惜的苦肉计!”话音未落,她一个眼神示意,

暗处闪出两名孔武有力的心腹嬷嬷,死死按住我挣扎的身体。柳如眉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,

倒出一粒腥红的药丸,狞笑着捏开我的下巴,强行塞了进去!药丸入口即化,